在外界，张言志有很多身份。他是酿酒师，是打造“奔富奇迹”的进口酒运营商，是贺兰山一家炙手可热的酒庄庄主。是外人眼中的“疯子”，也曾是家人眼中的“浪子”。但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逐梦人，追逐着心中“酿一瓶宁夏风土的好酒”的梦，只想在葡萄酒领域里多做些事儿。
2019年9月2日，我第一次踏上中国著名葡萄酒产区——宁夏，拜访成立不久却名声在外的中国葡萄酒庄：西鸽酒庄。
车子从银川市中心出发，不紧不慢地开了一个多小时，驶在通往西鸽酒庄的公路上。经过戈壁滩上的一片湖泊时，同行的媒体朋友指着窗外兴奋地说道：“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鸽子湖，据说鸟瞰就是一只鸽子的形状。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还见到了水鸟呢！”
听完，大家立马振奋了精神，已经路过了鸽子湖，说明西鸽酒庄就在眼前了。
西鸽酒庄鸟瞰图
图源西鸽酒庄
迎着夕阳，车子停在了西鸽酒庄的大门口。在这里，我见到了西鸽酒庄的庄主：张言志。
那天的风很大，傍晚的气温也比白天凉了许多。如果不是已经在网上见过了张言志的照片，我大概怎么也不会将这位头发花白，皮肤晒得有些黝黑，迎着大风站在酒庄门口，主动与来访者一一握手的男士认成庄主——他真的太接地气了。
彼时，距离西鸽酒庄正式开庄刚过５个月，但是关于酒庄和张言志本人的报导已经非常多。这位塑造了“奔富奇迹”的人物，竟然在宁夏耗资３.５个亿来做中国酒庄，这事儿说出去谁能不好奇？
西鸽酒庄，中国的奔富？
在诸多国内外葡萄酒媒体的争相报道中，首先引起惊雷的是国际权威酒业媒体The Drinks Business的一篇爆文。在这篇名为《西鸽酒庄会成为中国的奔富吗？》报道中，记者Natalie问张言志，西鸽酒庄是否会成为中国的奔富。他当时的回答是：“我们会比奔富更好”。
这里的“更好”具体指什么？这还要从当时的背景说起。
早前，张言志曾于北京创立酒易酩庄（Easy Cellar），塑造了如今中国葡萄酒贸易市场为人所称道的“奔富奇迹”之后一跃成名。2016年，奔富Max系列产品在中国上市，在15天内，酒易酩庄便卖出了价值人民币2000万元的酒，同年该公司的葡萄酒销售额达到1亿元人民币，次年增加到2.1亿元人民币。
3年内，张言志便带领团队创造出了接近3个亿的市场规模。
“在这个过程中，奔富母品牌的确做了很大的贡献，但我们团队的努力和付出也值得被认可。”对于张言志而言，他并不在乎市场属于谁，而是更在意自己团队的贡献是否被看到。当Natalie提出这个问题时，正处于双方最不可开交的时候，于是便有了那样的回答。“在这个时间节点，我的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样的商业道德不对，我们并不认可。”张言志说道。
“事实上，我想表达的是如果未来有一天，西鸽酒庄变成很棒的品牌，我们很多合作伙伴在不同的县、市做出很多贡献的话，我们会认可并且会感激这种付出。我们会与合作伙伴之间建立一个互相尊重的、持久的、有建设性的合作关系，而不单单是一种简单的厂商思维。”
从过往的经历中学习和借鉴，成立西鸽酒庄后，张言志时刻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得更好。另一方面就是质量，用张言志的话来说，就是风土、灵魂。
贺兰山下的葡萄园
图源西鸽酒庄
“我们一直讲风土，风土是需要灵魂的，对不对？”在他看来，作为一个行业品牌，要找到自己所倡导的价值是什么。西鸽酒庄在宁夏种植葡萄、成立酒庄，这些都是按照国际标准去酿酒并且在认真做市场，种种举措都能够表达西鸽的灵魂所在。
“从葡萄酒的品质、灵魂价值感来说的话，我认为西鸽酒庄会做得更好。”张言志补充道。
从奔富到西鸽，张言志都投入了极大的心血与努力。回看奔富这位“老伙计”，张言志表示：“我从来不将奔富看做是‘对手’，一个做了这么多年的优秀企业，值得我们去学习。我尊重奔富，但我也会努力做得更好。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重复这句话。”
中国酒庄不缺乏对风土的坚持
“酿一瓶宁夏风土的好酒”，是西鸽酒庄刻在墙上的一句话，也是酒庄最核心的价值所在。但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什么是风土，每个人的理解也是不一样的。气候、土壤、种什么样葡萄品种等，都是风土的要素，但在张言志看来，最重要的要素是：人。
人，既可以指一个人，也可以是一群人。
张言志与生产团队的合影
图源西鸽酒庄
“从个体的角度来说，我们下决心要做西鸽酒庄，那就会去做些决定。以宁夏的蛇龙珠品种为例，从前大家认为这是个低端品种，但我们觉得一个长了几十年的葡萄品种不应该就这样没落了，它是不是有它的优点，但我们没有发现？”
带着这样的疑问，西鸽酒庄通过对葡萄园的管理以及酿酒技术的提升，最终将蛇龙珠做成了酒庄的一大亮点。
“这就是一个‘个体’对于风土的理解会做出的决定，这个决定甚至会延伸到市场上。所以，你去问‘什么是风土’，每个酒庄、每个产区的人，他讲出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张言至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什么？你必须在尊重自然和市场规律的前提下，组织葡萄酒的生产，这就是风土的核心。”
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是当你真正要去做的时候，你会发现，对风土的坚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它需要你做出时间的投入、资金的投入，此外，还需要你不断地去否定、再否定自己的一些想法，然后再反复地说服自己坚持把这条路走下去，这其实是很难的。”
但是，中国人不缺乏持之以恒的魄力。如果你愿意去宁夏走一走，你会发现，在宁夏除了西鸽酒庄外还有许多优秀的中国酒庄，并且他们早已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光芒。
“等你真正走入这些酒庄时，你会发现每个酒庄都在坚持一种东西，他们可能用10年、20年的时间不断地去做一件事情。这，就叫做对风土的坚持。”
国产葡萄酒是否能够抓住疫情“空窗期”？
“二月份总算过完了，估计大多卖酒公司连个锤子都没卖掉，反正我们公司连报表都省了……”3月1日，张言志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这样一段话。2020年初，一场新冠状病毒疫情打得人们措手不及，全球的葡萄酒行业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2020年1-2月酒类进口统计分析》
图源网络
根据《2020年1-2月酒类进口统计分析》数据显示，2020年进口酒类市场开局受挫，量额降幅超25%，各主要酒类均呈下降趋势，其中葡萄酒量额双降。
长久以来，中国葡萄酒行业饱受进口酒的冲击，在这个特殊时期，国产葡萄酒是否能够打一场“翻身仗”？
在一开始发生疫情的时候，张言志也无法有把握地去判断中国葡萄酒的格局会因为疫情发生怎样的改变。但在后来的几个月里，他逐渐观察到了一些变化：“世界上的大部分葡萄酒产国都是以消费本土葡萄酒为主，进口葡萄酒仅作为补充市场，但中国却是个例外，我们的主力市场全被进口葡萄酒挤占了。”
中国明明是一个葡萄酒消费大国，拥有很大的内销市场，但种种原因导致中国葡萄酒未能在本土市场上占据主导地位。如今，疫情在国内已经基本上得到了控制，但在国外依然在蔓延。
面对这样的市场大环境，张言志坚定地表示：“整个中国酒业格局不会因为一次疫情而改变，但中国葡萄酒和外来葡萄酒的格局会发生变化。”
“2019年是中国葡萄酒的一个拐点，整体市场滑坡但有一股新力量开始崛起，如宁夏、新疆等地方的精品葡萄酒，这股力量不会因为疫情而消失……寻找有潜力的中国葡萄酒来平衡自己的业务是明智之举，很多外国进口贸易商都在经营中国精品葡萄酒，2020年会成为一股潮流。而这股潮流，会彻底改变中国葡萄酒的格局。”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特殊时期导致的航运价格多变、供货情况不稳定等情况，很有可能会对中国的葡萄酒市场造成影响，国产葡萄酒的源头优势则愈发凸显，酒水经销商此时就可以发挥好主场优势，把中国葡萄酒添加到自己的产品配比中，而不是局限于国外的某个产酒国。
“别人叫我疯子，我还挺受用的”
在行业内说起张言志，有人叫他张庄主、张总，也有人称他为疯子。
2019年，一篇《“疯子”张言志》的文章一度在网上达到10w+的阅读量。对于这个称呼，张言志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还挺受用的。”在他看来，如果说这是个外号，那么就是将自己想做的事情以更有趣的方式跟大家说明白了。
张言志还记得，云酒头条的创始人秦书尧第一次看到自己那股“疯劲儿”，是2013年，那时候观兰酒庄刚刚开始挖土、种植葡萄，但由于土里面的石头实在太多了，他们就用了最笨的方式筛选石块，最终筛出来的十几万方石头堆成了一座大山，酒庄的600亩地也降低了差不多1米的深度。
这件事情让秦书尧觉得非常难以置信，为了种葡萄真的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去做这个事情吗？
一望无际的葡萄园
图源西鸽酒庄
当时，张言志考虑的是：观兰酒庄要做出中国最好的葡萄酒，不需要太大的产量，几百亩地可以不计成本地去投入，这才有了筛选石头的做法。这种举措在商业逻辑上或许无法理解，但是经过了一代人、两代人的传承，一定会看到结果。
如今，张言志的梦想已经从观兰酒庄的600亩地延伸到了西鸽酒庄的2万亩地。“2万亩地真的很大，我现在都没有走到过边界，我也不知道我的边界在哪里，但我知道，我有2万亩的葡萄园。”
实际上，无论是观兰酒庄还是西鸽酒庄，张言志都投入了相当大的资金与精力。在中国建酒庄、做葡萄酒，不是一件能用投资回报率来算的事儿。它要你的投入，你的付出，它还要你的心甘情愿。
“我觉得值了！中国市场发展了这么多年，一个质量和产量都有保障的中国品牌，是有机会成长起来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赌一把呢？”在外人看来，张言志的做法近乎疯狂，但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唯一能让他卸下枷锁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折腾和持续地幻想。
“您现在的‘幻想’是什么？”听完这个问题，张言志在电话的那头轻声笑了笑，说道：“我幻想挺多的，但也是漂浮不定的。但说到底，还是想在葡萄酒这个领域里多做事儿，让人能够记住你，或者说至少对社会做出了贡献。”
在疫情期间，西鸽酒庄就为当地上百个农户家庭提供了就业机会，3月份葡萄出土，留在宁夏无法出去打工的人又有了工作，解决了温饱问题。“看到这些，你会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这并不是关于能不能挣钱或是西鸽会发生什么变化，而是你跟土地之间有一种更密切的关系产生了。”
如今，西鸽酒庄有2万亩的葡萄园，但张言志相信梦想可以慢慢扩大，有一天西鸽酒庄会拥有4万亩，乃至更大的葡萄园，因为中国有这么大的市场，有一群热爱葡萄酒、热爱这片土地的人们。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品牌完全被市场所接受，我们是不是可以代表中国葡萄酒，去国外收购酒庄？我不是说小酒庄，而是真正的名庄！”张言志笑了笑说：“这说起来比较疯狂，买名庄需要几十个亿，我现在想的，就是让西鸽酒庄先上市再说。”
“葡萄园女巫，会保护爸爸的葡萄园”
对于西鸽酒庄的付出，让张言志在外人口中被称为“疯子”，而在家人口中，曾经则是“浪子”。
2018年，西鸽酒庄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那一年，张言志仅分给了家人44天的时间。这两年，酒庄的运营逐渐步上正轨，他分给家人的时间也比前些年增加了不少，但提到这个话题，张言志仍然略带亏欠地说：“这不是个骄傲的事情，不值得去提倡，工作和生活应该兼顾，尤其是家庭。”
要在短时间内实现自己所有的想法，张言志当年只能选择牺牲与家里人相聚的时间，但他也知道，自己在前两年亏欠家里人的太多了。他仍然记得，2018年，女儿正处于观念的成长期，几岁大的小孩子慢慢懂事，但是爸爸却老是不在家，难免心里会难过。
“她喜欢和我腻在一起，但是又没办法，可能就有一些小孩子的‘怨言’。我记得有一次我出差，耽误了她的生日，后来我回去之后她不理我了，说：‘爸爸只喜欢葡萄园’。”
2019年，张言志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回家，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时间与家人度过。女儿慢慢长大，在一起的时间里，张言志会抱着她讲讲自己的故事。懂得了爸爸的心思，知道了爸爸平日里都在忙什么，现在他的女儿对酒庄和葡萄园也是十分喜欢。
去年万圣节，张言志的女儿画了一幅画，一定要等他回去看看。但画上究竟是什么，张言志看了半天也没懂，女儿在他身边，奶声奶气地说道：“这是葡萄园女巫，她可以帮爸爸保护葡萄园！”
如今，张言志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伴家人，2020年初，他把全家人带到了酒庄里生活。这些日子里，他常和女儿在葡萄园里散散步，骑骑车，度过一段段快乐的时光。
如果你来到西鸽酒庄，或许就会看到一位穿梭在葡萄园里的小女巫，正和她的爸爸一起，守护着他们共同的梦想：那是一座中国人的酒庄——西鸽酒庄。